我仍然记得那份刻骨铭心的伤痛。

哪怕是深入地底饱受恶劣环境的摧残，哪怕是目睹追随我的信徒接二连三死去，哪怕是被变异的魔力侵蚀身心，哪怕是为了保护他们而不惜牺牲自己，我也从来不会绝望，从来不会有半点怨言，从来不会就此放弃和姐姐的约定。

(资料图片)

卡尔亚罗斯大陆的地脉魔力异变，导致这片大陆不断发生极为严重的自然灾害，若置之不理只会落得生灵涂炭的悲惨结局。

姐姐不善武力，更不善面对令人发指的灾厄，她不需要像我这样沾满血污，手染鲜血，她只需要用温柔呵护众生。于是，为了不波及到她，我带着我的信徒闯进了地下，斩灭了一个又一个恐怖的幻影，破解了一个又一个生死攸关的迷局，最终修正了变异的地脉魔力。

然而，当我们带着污泥和变异的魔力，拖着近乎残破的躯体回到地表之时，迎接我们的并不是鲜花和欢呼，而是刀枪棍棒和驱逐怪物的尖叫声。

没错，我们从地下世界或者回来了，却在自以为迎来凯旋之际，被我们用生命保护着的人们驱逐了。

我从来没有像这样仇恨世人，也从来没有像这样仇视站在他们那一边的姐姐。

我拼尽全力厮杀，挣扎了一个又一个日夜，在地下的生命禁区几乎燃尽了自己的一切，但我迎来的却是他们的敌视和鄙夷，就因为我残破不堪的躯体、污染全身的淤泥和被染红了的双眼，他们就把我们称为怪物，称为灾祸的源头。

那时，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。

弱者永远不会理解强者，他们只会出于自保而抛弃保护他们的人。

那，我凭什么还要保护这群忘恩负义的弱者？

我明明已经足够强大，明明是为了他们而在地下厮杀，明明是为了修正地脉魔力而不惜拼尽一切，最后换来的却是他们的唾弃。

他们不配活在我们用生命保护的世界。

就像他们驱逐我们一样，我们才应该把他们驱逐出去。

或许是因为被地脉魔力污染了，我变得非常不理智，不是追随我的人，我一律视他们为我的敌人，必须赶尽杀绝。

最后，站在他们那边的姐姐击败了我，她的信徒还高声怂恿着她砍下我的脑袋。

“我从来没有像这样恨你。”

我死死地盯着卡罗的眼睛，最后说了这样一句话。

然而，卡罗没有杀我，而是用自己最后的魔力将我封印了起来。在即将失去意识之时，我看见她哭着朝我说了什么，但我已经听不见了。

无论她说什么，是道歉也好，是其他的话也罢，我都不会原谅她，也不会原谅这群狼心狗肺的家伙。

终有一天我会卷土重来，将这些蚕食我们心血的背叛者，全部处刑。

他们不配生存。

······

坐在教堂后庭一处长椅上的萨克瑞斯，看见了从医务室出来的蕾米娅，开口问道：“已经没事了吗？”

“嗯，她已经醒了，但她的身子很虚弱，还要再休养一段时日。”蕾米娅说道。

萨克瑞斯点了点头，说道：“教堂没有受到袭击，修女们也正在打扫大堂，乔尼看没什么大事就先回魔王宫了，你不用太操心。”

“嗯，我倒不是操心这个，我有些在意那个女人的身份。凭空出现在雕像下方，还在一直念叨艾拉这个人的名字，而且她体内的魔力虽然不稳，但明显比我雄厚许多。”蕾米娅说道。

闻言，萨克瑞斯思考了片刻，随后说道：“有没有一种可能，她是卡罗？”

“啊？”蕾米娅呆了一下，“不可能吧，卡罗主神大人已经消失几百年了，再说她怎么可能会是那种形象？”

“怎么不可能，你们天使族有关于卡罗主神的详细描写吗？”

蕾米娅愣了一下，边思考边说道：“呃，正版的书籍中只记载了她很温柔，反倒那些不能公开的禁书中有一些模糊的描写，但那些记录的文字，该怎么说呢，实在太冒犯了。”

“怎么冒犯了？”萨克瑞斯问道。

蕾米娅瞥了他一眼，叹道：“说什么，卡罗主神大人的女人味儿很足，身材很好之类的，总之就是一段臆想特别严重还特别冒犯神明的粗俗文字，我前不久还查处了这些书，还让修女把它们都烧了。”

萨克瑞斯思考了一会儿，联想着刚刚他看到的女人的全身，说道：

“可能，那段文字描写得反而很真实？”

“你啊，就别在教堂里说这种话了，小心卡罗主神大人降下神谕惩罚你。而且，即使那位女士真的是卡罗主神大人，那她怎么会在魔王国的卡罗教堂降临，明明帝国的西部有无数卡罗主神大人的教堂，她怎么不降临在那里？”蕾米娅反问道。

萨克瑞斯撅了撅嘴，说道：“这谁知道，总之得有一个人守在她的旁边。”

“我得去大堂看看情况，你想照看她的话就去吧，不过我先说在前面，教堂里面不许任何冒犯和不轨的行径，你可别一时冲动。”蕾米娅认真地说道。

“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？”萨克瑞斯无奈地说道、

“有七个老婆还不满足的男人。”蕾米娅嘟着嘴说道。

“唉，我懒得和你解释了，你赶紧去吧。先不说别的，如果我敢对那个女人动手，葵菈妮就敢把我剁了。”萨克瑞斯叹息道。

蕾米娅轻笑一声，随后转身离开了。

萨克瑞斯目送她远去，而后走进了医务室，看见了正在熟睡的女人，找了一个椅子坐在床边。虽然女人长得非常貌美，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很有女人味儿，宛如刚刚摆脱了少女青涩的成熟女人，但萨克瑞斯对她没有什么想法，只是想等她醒来的时候，向她问一些话。

坐的太久有些无聊，萨克瑞斯想着从旁边的书架上拿几本书看看，但在他刚起身之时，病床上的女人就闭着眼睛开口说道：

“我以为你还能坐得更久呢。”

萨克瑞斯顿了一下，然后笑着说道：“你早就醒了啊，我还在这儿坐了半天。”

女人慢慢地睁开了双眼，一对生机灵动的绿色眼眸温柔如水。她扭过头看着萨克瑞斯，平静地说道：“你的气息太浓郁了，我想屏蔽都屏蔽不了。”

“嗯？我早上才洗过澡啊？”萨克瑞斯不解地说道。

“你误会了，不是臭味儿，是你身上的气息。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气息，但你的气息实在是太明显了。”女人解释道。

“抱歉打扰你休息了。”

“没关系，本来我也没心思睡觉。”

“那······”

“你想问什么？”她直截了当地问道。

萨克瑞斯愣了一下，才苦笑着说道：“你还有读心这种能力？”

“没有，你的心思都挂在脸上了，看看就知道。”女人平静地说道。

“那我也不说闲话了，直接进入正题吧。你还记得你是谁吗？”萨克瑞斯问道。

女人凝视着萨克瑞斯，说道：“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，我想让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。”

“问吧。”萨克瑞斯尽量耐心地说道。

“你和伊斯德维尔长老是什么关系？”她问道。

“伊斯德维尔长老？”萨克瑞斯显然没听过这种称呼，“我确实姓伊斯德维尔，但是没听过伊斯德维尔长老这个人。”

女人轻轻点了点头，说道：“也是，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，他早就不在了吧。恕我冒昧，你是第几世子孙？”

“第六世。”萨克瑞斯说道。

“难怪长得那么像，”女人微笑着说道，“既然是伊斯德维尔长老的后代，那我姑且相信你一回吧。”

没等女人继续开口，萨克瑞斯就苦笑着说道：

“我尊敬的卡罗主神大人，你绕完圈子了吗？”

闻言，女人愣了一下，随后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，说道：“结果我问的太多，反而把我真实身份暴露出来了啊。”

“仔细推理一下就猜出来了，你一直念叨的那个艾拉，就是艾拉主神吧？”

“嗯，我和她本来应该被一起封印了，既然我出现在这里，那说明她也出现了，封印不知被什么东西打破了。”女人说道。

闻言，萨克瑞斯马上就联想到了帝国西部的异样，不过他没打算马上把此事说出来。

“让我捋一捋，现在是卡罗纪元451年5月，我现在的位置是魔王城，也就是魔族的领地，但艾拉不知道在哪里。”卡罗喃喃自语道。

“我不知该怎么和女神沟通，所以一些用词不恰当或者冒犯的话，还请您见谅。”萨克瑞斯说道。

卡罗笑着说道：“没关系，其实我不喜欢别人和我繁文缛节式的交流，你这样的直性子，我很喜欢，就这样和我交流就行，嫌麻烦的话就叫我卡罗吧。对了，你叫什么？”

“萨克瑞斯。”

“嗯，很好听的名字，萨克。”

“刚熟悉起来就直呼简称啊。”

“你介意吗？”

“怎么会。”

“你不介意就好，不过我有一个比较介意的事情。”

“嗯？怎么了？”

“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盯着我看，我没穿衣服，而且你的目光，很不对劲。”

闻言，萨克瑞斯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盯着卡罗的身体。尽管她身上盖着一层厚被子，但他那望眼欲穿的眼神，还是暴露了自己的心思。

“嘶——”萨克瑞斯倒吸了一口凉气，“啊，十分抱歉，我这就给你找衣服。”说完，他马上起身离开了医务室。

看他这副有些慌张的模样，卡罗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，自语道：

“伊斯德维尔长老，你的后代和你一样有趣呢，而且，还很帅气。”

她的俏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红晕。

过了一会儿，萨克瑞斯拿了几套蕾米娅的衣服过来，说道：“这是我妻子的衣服，她和你比较接近，应该合身。”

妻子？

卡罗接过了衣服，下意识地问道：“你结婚了？”

“嗯，不过没办婚礼。”萨克瑞斯说道。

“是嘛，”卡罗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失望的神情，“你的妻子是哪位？”

“刚刚照顾你的那个主教，她是我其中一个妻子。”

“哦，其中······其中一个？”卡罗愣住了。

萨克瑞斯呆了一下，有些担心地说道：“啊，我有七个妻子，她是其中一位，位列第五。莫非，莫非你的教义里不允许这种情况？”

“那、那倒没有，不过你挺厉害啊，能娶七个女人。”卡罗尴尬地笑了笑，说道。

萨克瑞斯凝视着卡罗，不禁在心中想着：

和我对神明的印象完全不同，她就像一个普通的女人似的，无论是气质还是性格都平易近人，难道这就是卡罗主神吗？

在他沉思的时候，卡罗抬起头，笑着说道：“啊，对了，你看着我换衣服也没关系哦。”

“嗯？我不会被戳眼睛吗？”

“会你还不转过身去！”卡罗瞬间变了脸，嗔道。

啊，现在又变成暴躁老姐了。

这哪里是神该有的样子啊？

无奈，萨克瑞斯还是转过身去，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卡罗说道：“换好了。”

萨克瑞斯回过身，看着卡罗换上了蕾米娅的衣装，静静地坐在病床上。

“怎么样？”他问道。

“还算合身，不过胸口有点紧。”卡罗拽了一下衣服，说道。

萨克瑞斯的脸有些抽筋的迹象。

蕾米娅的身材已经很恐怖了，但卡罗传上去之后反而还觉得紧，那说明什么问题？

说明，她巨峰的海拔比蕾米娅还高。

嗯，看来禁书中记载的文字反而是真实的。

察觉到萨克瑞斯的心思，卡罗微微扬起嘴角，说道：“我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。”

“啊？”

“你们伊斯德维尔家族，代代都是强欲的家伙呢。”卡罗似笑非笑地说道。

萨克瑞斯挠了挠头，说道：“冒犯了。”

“没关系，你先祖当年对我和艾拉开的玩笑比这还过分，你比起他还算是纯情的家伙。”

“那你和艾拉大人怎么回应的？”

“就笑了几下。”

“没、没揍他？”

“当然没有，你先祖长得很帅，我和艾拉舍不得揍他。”

“咦？”萨克瑞斯呆住了。

“你没听错哦，我和艾拉都喜欢你的先祖，但因为我们是主神，不能动私情，所以最后也只停留在好友关系。顺带一提，你也是我和艾拉喜欢的那种男人哦。”

闻言，萨克瑞斯感觉到这句话里有些不对劲，便苦笑着说道：“您还是饶了我吧。”

卡罗坏笑了一声，说道：“怎么？因为我是主神，你不敢对我动那种心思吗？”

“不是。”萨克瑞斯毫不犹豫地说道。

“嗯？那为什么呢？”

“因为我对你动心思的话，我的大老婆会揍我。”

萨克瑞斯面无表情地说道。

卡罗愣了好一会儿，然后才忍俊不禁地说道：“噗嗤，哈哈哈，竟然是因为这种事情吗？”

萨克瑞斯无奈地看着卡罗。

“有意思，我好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，伊斯德维尔家果然个个都是开心果。”卡罗笑道。

“恕我冒昧，你和我印象中的卡罗主神相差甚远，你真的是她吗？”萨克瑞斯双手叉腰道。

卡罗自信地拍了拍胸脯，说道：“如假包换，假一赔十，我就是卡罗。”

“女神大人怎么会······”

“怎么会有这些情感是吧？”卡罗接话道。

萨克瑞斯默默地点了点头。

“因为我本来就不是神啊，”卡罗笑道，“我就是人而已，只不过是被人们奉为神明罢了，人有的情感，我也有，人有的七情六欲，我同样有。好比男人看到美女会心动，我看到心仪的男人自然也会心动，不过也就只是心动而已，不会再更进一步。”

闻言，萨克瑞斯看着卡罗开朗的笑容，不禁下意识地说道：

“我好像理解他们为什么愿意追随你了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你确实很温柔。”萨克瑞斯笑着说道。

卡罗愣了一下，然后扬起嘴角，说道：“那你要不要考虑加入我的麾下？当一名卡罗主神大人的信徒呢？”

“那就不必了，我虽然不怎么喜欢喝酒，但吃肉是必须的。”萨克瑞斯说道。

“啊？我不记得我禁止信徒喝酒吃肉啊？”

“那蕾米娅是怎么回事？”

“······”两个人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。

半晌，卡罗慢慢收敛了笑容，正色说道：

“不开玩笑了，萨克，现在要说正经事情了。我已经苏醒了，但是体内的魔力远远达不到当初的水准，而且我感知不到艾拉的气息，恐怕她在很远的地方。一旦艾拉苏醒，那这片大陆会不可避免地重新陷入战火之中。”

“关于艾拉的位置，我有一个猜想，不过在那之前，我需要先带你去一趟魔王宫，见一见现在的魔王。”萨克瑞斯说道。

“那你带路吧，我可以走动了。”

卡罗看着萨克瑞斯的眼睛，认真说道。